《21CBR》记者还体验了与好博特共同进入福利院试用的一款智能助行机器人。作为国家863助老助残机器人项目,这款机器人除了具有普通的电动轮椅车的代步功能,还能帮助老人起坐。持续按动右手电子控制屏的“起身”按钮,随着椅垫的角度逐渐垂直完成站立动作。
更特别的是,选择康复模式后,座椅下方的两段机械按摩臂就会紧贴腿部上下运动,进行按摩刺激。“我们研发时走访过不少康复医院和敬老院,病人基本由护工或者医护人员负责每天半个小时的收缩拉直,保持刺激,所以我们就在轮椅上增加了这个结构来取代人的重复劳动。”李超对《21CBR》记者说。
毫无疑问,从上海到昆山,在中国这个老龄化大国里,养老机器人正在大规模“崛起”。
谁能照顾他们?
一项针对北京地区的养老院调查表明,一些资源较好的公立养老院“一床难求”,大多数养老院则害怕医疗护理方面的风险,将重病老人、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、失能失智老人拒之门外,真正有需要的老人反而进不了养老院。
专业护理人力资源的缺乏是养老院的最大瓶颈。养老院最担心的是没有足够和专业的人员去照料他们,害怕出现意外,承担医疗、法律和道义风险。
“现在养老护理员的缺口主要是由随丈夫进城务工的农村妇女来弥补。”一位业内人士告诉《21CBR》记者,“一部分是养老院短期雇佣的,因为这些妇女经常随打工丈夫而流动;一部分是老人自己雇佣的保姆,大部分也是农村的,也干不长。”
中国人口学会副会长、复旦大学人口与发展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彭希哲教授告诉《21CBR》记者:“从目前护理人员结构来看,以女性外来流动人口居多,但这部分劳动力一旦有了孙辈或者进入老年通常会回归自己的家庭,年轻女性又因为受教育程度的不断提高,愿意从事养老护理行业的比例不断下降。”
中国独特的人口结构难辞其咎。
根据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发布的《中国老龄产业发展报告(2014)》(下称《报告》)预测,中国2013年到2021年将处于轻度老龄化阶段,但老年人口随后迅猛增加,由2.58亿人增长到3.71亿人,年均增长1260万人,老龄化水平在2024年达到20.3%,进入中度老龄化阶段。
《大国空巢》作者、人口学专家易富贤为《21CBR》记者列举了一组数据供参照——全球65岁及以上老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从8.9%增至20%的时间:日本27 年(1979-2006年),发达国家(作为整体)60年(1963-2023年),美国72年(1957-2029年),中国只用了23年 (2010-2033年)。
如果从人口经济学角度来扫描整体图景,在“刘易斯拐点”之前,中国劳动力供应似乎是无限的,导致工资长期压低。但越过“刘易斯拐点”,中国劳动力变得短缺而昂贵。尤其是计划生育形成的“人口断层”效应,未来一对夫妇要面对4个老人的日常照顾问题。他们会不堪重负而逃避,家庭养老模式岌岌可危。
这必然会形成连续的“机器人需求”:生产的劳动力短缺让人们遐想到工业机器人,而养老的劳动力短缺则让人想到养老机器人。
日本虽然“少子化、老龄化”,但它没有中国计划生育带来的“人口断层”,即“421”少子家庭结构的老人成为高龄人口,造成的突然性“代际短缺”。事实上,御宅啃老文化的兴起也反映出日本独特的家庭养老文化,“父母养活子女、子女照顾父母”。但中国的问题在于,没有足够的子女照顾父母。数据显示,2013年中国的空巢老人规模已突破1亿大关。2012年中国有至少100万个失独家庭,且每年以约7万个数量持续增加。
易富贤认为,相较其他国家老龄化与劳动力短缺的常态,计划生育带来的家庭结构突变使问题变得更为棘手,“欧美国家,照顾老人还是依靠年轻劳动力,而且即使在美国,因为机构收费昂贵,家庭养老还是主要模式”。
“十一五”期间提出的“9073”(90%是家庭养老,7%是社区养老,3%是依托机构养老)养老格局中,家庭养老功能逐步式微。中国的家庭规模逐渐缩小,子女流动性增强,传统的反哺式家庭关系正在被瓦解。彭希哲直言,中国社会的变迁让过去的反哺式家庭模式不复存在。这意味着,养老机器人行业在中国,可能比在日本,承担更多的责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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